――我無法言語,這是什麼樣的愛情?就連他傷害你的時候,你都會為他感到心疼。
Sam把行李箱裡的衣物通通安置好,已經是傍晚時分了。
洗衣店貼心地把送洗的衣物,分門別類後帶走,留下一張寫滿紀錄與聯絡電話的清單。
行李箱是空的,床上散落著幾件私人物品,一些包裝好或是尚未包裝的禮物,而那些東西,大部分都是屬於Nick的。
為了工作去日本不是第一次了,只是每次去的感覺都不太一樣。
有的時候會恍惚以為自己還置身在台北的街頭,有的時候卻清晰的意識到自己與四周的人存在著某些不同,而在這同與異的微妙百分比中,Sam有一種被城市包圍的虛榮和寂寞。
站在最高點,你以為放眼望去都是你的疆界,但真正能填補你空洞的心靈,卻是唯一的那個人,狹窄的愛情。
長大之後,真正體會到要一顆喜歡的玻璃彈珠,遠比得到一顆精緻美還困難的無助。
點了一根菸,裊裊的煙霧迷繞了視線,白色的線條在空氣中凹折曲線,舞蹈出一幅意識形態的當代藝術之美。
指尖把玩菸捲,反覆眷戀留連,溫柔卻不碰觸它的嘴唇,細膩的距離。
Sam打開手機,在十五分鐘不到的「休息」之後,繼續安排下一步的工作,而其中,仍是以對Nick有幫助的項目居多。
空腹喝了一杯咖啡,打開音響就會自動播放Nick最喜歡的搖滾樂,Sam把自己丟進浴池裡,浸泡一身的疲憊。
他好累,他真的好累。可是他並不打算停下來,那是一種近乎靈肉分離的執著,精神堅毅的像是可怕的石頭,即使腐壞了肉體也要不斷地滾動。
水波滑動,發出唰呤唰呤的聲音。
Sam沒有睜開眼睛,任由擁抱他的少年放肆地靠近,用手指撫摸他眼角細細的紋路,用舌頭輕舔他的下眼皮。
「Sam,你看起來好累,那些壞傢伙欺負你了?」Nick緊緊地抱住他,語氣充滿了心疼。
「到我這個境界,也只剩一個人才有這個能耐欺負我。」Sam被逗笑了,睜開眼睛,這麼進的距離,他的鼻尖幾乎可以觸碰到Nick眼睫上的水滴。
「是誰?你講。」Nick做出兇狠的樣子,好像只要他說出一個名字,那個倒楣的傢伙,就會被Nick用吉他火爆地打爛他的腦袋。
「Nick,是你。」Sam淡淡地微笑,摟住Nick的肩膀,吻他的唇,封鎖住他預計要脫口而出的抗議,眼角餘光悄悄地帶過,Nick頸邊即將淡去的吻痕。
雙唇覆蓋上去,吸吮出新的痕跡。不去思考,這種掩飾的動作,是為了怕傷害誰而做?
Nick、Nick……這世界上沒有比對你心軟更可惡的事情,如果有,那就是縱容自己對你心軟的我。
「阿!痛……」頸邊的麻癢轉為刺痛,Nick仰高了脖子,縮了下肩膀,拉起伏在胸膛上的Sam,半是報復半是埋怨地反咬Sam的嘴唇,然後發出咯咯地笑聲。
Sam於是更激情地緊抱住Nick,彷彿感覺兩具赤裸的身軀,密貼到連容納水分子的間隙都不剩,唇舌交換的纏綿悱惻的吻。
需求什麼?慰藉什麼?得到的、付出的,一直失衡。
你懂不懂?你想沒想過?
不是在乎的人,傷害不了堅強的人。
即使看過地獄的鬼火,也只能毀滅在你不經意的笑容。
愛情吶,永遠是詩人最美的嘆息。
Nick……你,是我無法完成也無法拋棄的詩句。
Nick趴在床上,玩弄著Sam買給他的飾品,除了Pick和吉他,還有各式各樣、奇形怪狀造型的小玩意,有很新奇的、也有很精緻的,Nick興味盎然地拿在手上把玩,這些東西,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夠增強一個Rocker在舞臺上爆發的能量,可他就是很喜歡。
「幫我戴!」Nick隨手拎了一條項鍊,蹦到Sam的面前,坐上他的大腿,硬生生地干擾了某人辛勤工作的進度。
Sam接過項鍊,是一條簡約的純銀項鍊,線條流暢的吉他造型,除此之外,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。
他摟住Nick下滑的腰,讓Nick坐穩了。
「怎麼選這條?還以為你會想戴那條鑲的黑色吉他,符合你愛耍帥的性格。」Sam笑著把雙手伸到Nick的胸前,用純銀的項鍊環住他的愛人。
頸上感覺到金屬特有的冰涼,Sam溫熱的手指,碰觸到肌膚,令他感到些許麻癢,Nick稍稍縮了肩膀,側過頭,笑得燦爛。
湊近Sam的耳邊,悄悄地說了什麼。
又問:「Sam,為什麼給我買這麼多東西?每天換著戴,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全戴過一遍,太浪費了你。」雖然是在責備,不時擦過臉頰的柔軟嘴唇,卻令一切顯得曖昧。
「想你的時候就買一點,不知不覺就買多了。」Sam臉不紅氣不喘地,好像在談論一個無比晴朗的好天氣。
「Sam~」Nick誇張的嘆息,狠狠抱住Sam的脖子,一陣亂親:「你慘了你慘了……你才去日本一個禮拜。」笑得那個,用什麼來形容盛放的花,半掩嬌羞的矜貴得意。
Sam沒說什麼,一個甜蜜而縱容的笑容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這個應對進退都顯得如此成熟的大人,內心卻有著不輸少年的激情,只是他包裝得很巧妙,拐著彎,讓你驚喜地看到。
「瀏海長了。」Sam用手指撥梳著Nick參差地長瀏海,幾乎蓋住了半隻眼睛,但完全不妨礙那雙勾人的電眼,撩撥人容易受誘惑的心弦。
「那當然,你都一個星期沒看見我了。」
「不是『才』一個禮拜?」Sam戲謔的笑,有成就的人特色是記憶力都很好。
「嘖,不跟你玩文字遊戲。」Nick帥氣的挑眉,勾人的眼神,配合屌屌的神情。
迫切想做點什麼……不知道愛情原來是這樣能令人發狂的衝動。
Sam抱住Nick的腰,把頭埋在Nick的頸窩。
那一長串的紅痕,延伸到領口之下,有一瞬間,他以為那淡淡的痕跡,幾乎蓋過了新烙上的殷紅。
於是疲憊地閉上眼睛,不看不想不聽。
這一刻,就讓我靜靜地抱著你。不去計較那些不能不在意的小事情。
其實我很害怕,即使用手指堵住了牆上的小孔,也不能阻止龜裂的速度,導向最終的崩壞。
這一刻,只想靜靜的抱著你。
把你說過的話,刻錄進我腦內的硬碟裡。
――Sam,這條項鍊讓我想到你。
我嘆息,是因為不會有比這更動人的理由。
不須明言,仍舊訴說了你有多愛我。
辦公室裡,Sam打開電子信箱,收信、回信,網路很便利,但事實上,並沒有真地減輕一個人的工作壓力。
打電話給唱片宣傳Paul,Nick的行程表排得很滿,上午拍第二支MV,下午有簽唱會、節目通告、雜誌專訪……下週還有支廣告要拍。
那麼,就只能從下下週,開始排演技訓練課程與日語課。
雖然這會讓Nick更加辛苦,但是能和名揚國際的松本導演合作,連Paul都覺得不可思議,直嚷著Nick這小子簡直像鍍了金一樣幸運。
接下來……
Sam掛了電話,視線回到螢幕上,繼續收發信件。
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,連中午要吃飯了都不知道。
望著手錶上的指針,看到的卻不是時間,而且Nick的行程表。
真應該改行去當Nick的褓姆才對,自嘲的笑笑,想起昨晚,那笑容頃刻變得複雜酸甜。
手機和內線鈴聲同時響起,助理焦急地道:「Nick闖進去了。」手機上,來電顯示是唱片宣傳。
同一件事。
門被唐突地打開,Sam看著門口怒氣沖沖的Nick,和緩地對助理道:「我知道,他已經進來了。」掛上電話,同時切斷手機。
「為什麼我要拍、電、影?」Nick的雙手啪地打在辦公桌上,眼神銳利的讓他想起天空中盤旋的蒼鷹。
「Paul告訴你了?」Nick沒有回話,Sam縮小了電子信箱的頁面,換了個姿勢,靠到椅背上,試圖輕鬆:「這個角色很適合你,我們向松本導演推薦,他也很喜歡你。最重要的是――這部電影對你的發展很有幫助。」
「Shut up!」Nick氣得大吼,那雙年輕的眼睛,有火焰在燃燒,不情不願又不甘地:「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些,你明明知道……」壓低的尾音,像是爆發的前奏。
「我討厭上通告、我討厭宣傳、我討厭拍廣告、我討厭你給我安排的那些其他團員沒有的機會,你搞得好像我要單飛、搞得我好像是個白痴偶像、你讓我不再像我!」Nick的雙眸閃爍著淚光,握緊了拳頭,一句比一句更大聲地咆哮。
相對於Nick的激動,Sam的態度卻宛如灰燼般地沉默。
「我只是想……怎麼樣才可以令你更好。」Sam淺淺地笑了,一絲根深卻不易被看穿的苦澀,抽動了他的嘴角。
「至少……我盡力在做,讓你的音樂從Underground變成人手一張,讓更多人看見你的存在。我能做的,太有限了,我只是個商人,只懂得行銷和包裝,但我並不認為,這會改變你或是你的音樂的本質……但,也許錯的是我,想要操縱卻讓整個大環境給掌控。」Sam的語氣太過平易了,卻比嘆息更令人揪心。
頓了頓,Sam露出抱歉的笑容。
「Nick,對不起,我沒想過要改變你。我以為我可以幫你實現你的夢想……」
我多希望,時光永遠停留在相遇的那個夜晚,那個驕傲的男孩子在路燈下攔下我對我唱,他的表情脆弱,眼神卻無比堅毅,他說聽聽看,如果你不喜歡,我就只能去做糟糕的勾當,但是我永遠也不會放棄我真正的夢想。
他純真的彷彿像隻潔白的乳鴿,挺起胸膛,驕傲地說――你可以折斷我的翅膀,卻無法阻止我飛翔。
而我在做了這一切之後,只懇求讓時光回到那個一無所有的晚上。
我就不至於――懷疑我是否有能力,捧你到達你希冀的天堂。
「可能,我太自大了,對不對?」Sam讓嘴角揚起更大的弧度,下意識地翻出煙盒,倒出一支煙,想要點燃。
Nick死死地咬住下嘴唇,不說話卻逐漸紅了眼眶。
他看見Sam牽強的笑容,Sam的手在劇烈地顫抖,他甚至無法像平常一樣,熟練地點起一支煙。
他到底在幹什麼?
懊悔和懊惱像是無預警的巨浪,將他捲走、將他淹沒。
他情願忘記自己剛剛都做了些什麼。
他在傷害最愛他的人,他傷了Sam,而Sam卻向他道歉!
愛情將最尊貴的人踩在腳底,嘲笑他的深情,令人卑賤的像隻螞蟻。
而他任性地濫用Sam給他的愛,愈是投入其中,就愈自私,舔著自己隱形的傷口,用最鋒利的刀劃破Sam傷痕累累的心。
他可惡的連他都不認得自己。他可惡透了……
沉默太令人難堪了,Sam焦躁地揉掉沒點燃的菸,自嘲地笑。
「如果你真的不喜歡……」話到了一半,就說不下去了。
Nick哭了,忽然哭了。
他倔強地吸著鼻子,豆大的淚滴卻像一場槍林彈雨,攻擊著他脆弱的心臟。
他的心覺得好疼又好累,他不知道來有沒有路可以後退,還能做些什麼?噢不,他真的希望他還能做點什麼……好止住Nick潰堤的眼淚。
為什麼我這麼愛你,卻還是傷害了你?
Sam伸出手,想給Nick一個擁抱,卻忽然失去勇氣。
Nick用雙手遮住臉,卻反而嚎咷大哭了起來,最後撲進Sam的懷裡,什麼都不管了,發狠地哭。
「Sam……」在他泣不成聲的語句裡,這是唯一能夠分辨的單音。
我不是有意傷害你,只是……
――你知道嗎?我也許想傷害得是我自己。
為什麼會那麼傻?我們真得好傻。
明明這麼有自信,明明這麼狂妄又驕傲的我(你),竟然也會有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?
怎麼做才是對的?讓你知道我是真的很愛很愛你,然而我做錯的那些……我無法辯駁。
Nick摟住Sam的脖子,縮著身子依偎在Sam的懷裡,徬徨無助的像個孩子。
「Sam~不要原諒我,不要原諒我你就不會離開我,告訴我你會用你的一輩子來懲罰我。而我會做任何你要我去做的事……」
明明已經閉上眼睛,為什麼那個女人憔悴的背影,卻仍是那麼清晰……不要跨出去,求妳。
那枚戒指是他當時看過最漂亮的了,可是上頭的鑽石怎麼會那麼冷那麼鋒利?掉在地上明明沒有摔碎任何東西,他卻聽見了宇宙崩滅的聲音。
要是當時能早一步,做點什麼做點什麼做點什麼……
「不……」Sam發出模糊地嘆息,拒絕卻緊緊抱住發抖的Nick。
Nick的頸上掛著他買給他的純銀吉他項鍊,冰涼的金屬薄片,與他們的肌膚相貼,於是有了溫度,橘紅色的,也許會逐漸升溫成偏紅的火焰。
我們繞了一大圈,最重要的就在身邊卻沒看見。
還來得及嗎?
不能承諾永遠的話,能不能保證每一個今天?
我們哭了,又笑了,擦掉眼淚,把不愉快的片段抽出摔成碎片,不去想,就當作是忘掉了一切。
至少,我們還擁抱著,還能擁抱。
我無法言語,這是什麼樣的愛情?就連他傷害你的時候,你都會為他感到心疼。
我想是因為我知道,愛情本身是一把雙面刃,愛得愈重,傷得愈深,然而不可否認的是,我們享受著相互切割的快樂。
就這樣吧。直到我們的血肉模糊混成一團,也許只有這樣的融合,才能讓我們感到心安。
宇宙爆炸之後的大渾沌,黑暗過後,浮現光芒希望的星,擁抱了宇宙的寂寞。
天文家為它命名――HE 1523-0901。
FIN.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mono -
我有一個同學叫CMG
CMG很喜歡拖著我的手走路
就好像在牽一頭牛一樣
別的人見到我無奈地被她拖著走
都覺得這個畫面很好笑
懶散起來的時候好像就是這樣
打不起精神
不過我有看到 這麼多人在拖著我走路
雖然說無法寫長篇
但是短篇的字數總是超過一集的長篇
而且往往會冒出同質的更多短篇
其實很多的短篇合起來不就是一個長篇嗎
最近還在大渾沌的狀態
用這種模式應該不錯吧
至少會寫一點(很大一點)
然後可能就跟pei說得一樣
這些短篇就會變成長篇的楔子之類的東西
不煩看到這些組合成星系之前的小星星的話
就加減地忍受我飄散的靈魂低微的能量吧
噢~其實”軟掉先生”禮拜四就回到我身邊了
但是說他是”軟掉先生”其實他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
事情是這樣子地
美好的星期四上午我還在睡就接到一通電話
店家跟我說”你的硬碟廠商直接幫你換一顆新的了喔.有空過來拿”
然後我震驚得不知道我該哭還是該笑
是該讚許阿莎力的廠商 還是該為放棄得很乾脆的維修部難受
工程師大哥 你真的不囉唆耶……
所以我的外接盒雖然一樣
但是”軟掉先生”已經不是原來的”軟掉先生”了
雖然我很積極地當天就去拿回來我的”軟掉先生”
但是我到現在還是不敢使用他……(我真的怕了)
最後為您獻上:
短篇是對作者功力的考驗
長篇是對作者(讀者)耐性的考驗
――mono心靈短詩
200705201126
By在截稿日和期末報告與畢業考中感謝大家的關心的mono
http://ww3.myfreshnet.com/BIG5/literature/li_homo/100062051
作者:mono
留言列表